西太平洋安全保障台、美、日三國國際研討會

西太平洋的海事聯合:
符合台、韓、日、美共同的國家利益

2002年8月17日

James E. Auer(范德比爾特大學 公共政策研究所 美日研究與合作中心主任)

二十世紀初的三場重要戰役,第一、二次世界大戰與冷戰,均由海權國家獲勝;英國與美國所領導的聯軍分別戰勝德國與蘇聯。但是這些勝利並非必然如此。德皇威廉二世與希特勒領導下的德國和史達林與其繼承者領導下的蘇維埃,若非美國的干預,極有可能會獲得最後的勝利。如果是這樣,很難想像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將呈現何種面貌。對於在座各位影響最大的是,台灣無疑地會成為中國的一省,沒有政治自由、經濟情況也會比現在落後許多;當然,今天我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與你們談話。不過也許只有最後這個理由對你們來說並不構成任何遺憾。

太平洋的快速海道通過由東亞沿岸一連串向外延伸而形成的島鏈。這些島鏈分隔大陸沿海與廣大的太平洋區。此島鏈從面對北極海的阿留申群島開始,經堪察加半島、向下延伸至日本群島。韓國與日本之間僅相隔一狹小的對馬海峽。此島鏈繼續向下延伸至台灣,經菲律賓群島,直到印尼。廣大的印尼群島之中有三處連結印度洋與太平洋的重要海峽—麻六甲、巽他、與龍目島。

此島鏈繼續延伸至新幾內亞島,其上包含了西邊的印尼屬地爪哇,與東邊的前澳洲殖民地—巴布亞新幾內亞。穿過澳洲與其東北方鄰近島群,第一條島鏈的終點為面對南極冰海的紐西蘭南島。而第一條島鏈的東方,尚有位於太平洋中央的第二條島鏈;從中途島開始,經夏威夷至馬里亞納與馬紹爾群島。

對於具有海洋野心的陸權國家,第一條島鏈成為一把雙面利刃。一方面,它為陸權國家提供屏障,讓其發展海洋能力;另一方面卻成為海洋國家用來圍堵陸權國家野心的基地。

史派克曼(Nicolas Spykman)十分瞭解美國安全的海洋基礎。早在1942年他就表示,在英國長久以來所提供的「自由安全」消逝之後,美國將繼承英國「海外平衡者」的角色。當英國無法成功地阻擋希特勒的攻勢而令其控制了沿岸,大西洋對於美國而言再也不友善。小羅斯福總統知道,如果德國戰勝蘇聯,將可掌控整個歐亞的豐富資源,並且將發展發展強大的海洋勢力,足以威脅位在海洋另一端的美國安全。唯一有利的是,希特勒重蹈了拿破崙的覆轍—在尚未擊敗英國之前就進攻俄國,使英國仍得以掌控地中海的皇家海軍,並為美國空軍提供海上基地。當俄國軍隊仍扮演其傳統的龐大陸地威脅時,由主要海權國家所組成的聯軍已順利擊敗了德國。

歷史也許不會重複,但其中一些重要的模式卻不容忽視—最明顯為陸權與海權國家之間的對抗;然而最常被忽略的一點是,兩次世界大戰中的德國或冷戰時期的蘇聯均缺乏向海洋擴展的企圖。德皇的冒險艦隊並不打算挑戰世界各地的英國海軍,卻希望擊敗北海的皇家海軍以阻止英國繼續扮演其傳統的海外平衡者角色;德國只需要擁有軍事與科技力量以及位於歐陸中心的地理優勢,便可以確保其在歐洲的霸權。

相同的情況也發生在冷戰當中。蘇聯在歐亞佔有領導地位,不需挑戰美國的海洋勢力來爭取世界第一,其發展海洋勢力的理由反而是為了防止美國挑戰它的陸上霸權。但這卻是蘇聯贏得冷戰的必要條件,因此高斯科夫(Sergei Gorshkov)上將推動成立海軍。值得慶幸的是,蘇聯的野心遠超過它的能力。

戰略環境改變,但是戰略利益卻仍然持續。至少從本世紀初開始,在太平洋對岸維持權力平衡的狀態符合美國的根本利益。1905年日俄戰爭後,老羅斯福總統受到馬漢(Alfred Thayer Mahan)的影響,為了解決僵持的戰爭狀態,令雙方簽訂樸茲茅斯條約。作為海外平衡者,美國無法忽視太平洋對岸的戰略情況。但是美國並非總是能夠注意到其自身安全的基本原則。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因為她並沒有盡全力以維持東亞的權力平衡,致使此地是非不斷。 以冷戰為例,很少有美國人了解其真正意涵—由海權所領導的聯盟戰勝想要在歐亞取得霸權地位的陸權。蘇聯的崩解恢復了歐亞大陸西部的平衡狀態,但是這樣的情況卻沒有發生在東部。冷戰的戰略遺跡至今仍存留於東亞,使其成為列強爭權的重心。西太平洋一直是海事戰區,無怪乎韓國、台灣與南中國海等半島、小島與群島始終是列強的衝突的焦點。

中國解放軍為了在第一島鏈的屏障下發展其海洋勢力,一直在島鍊周圍針對攔截軍隊的調度進行演習。中國同時也挑戰美國在其沿岸,包括東海與黃海,部署航空母艦的舉動。中國更試圖將勢力深入南太平洋至澳洲東岸,甚至到第二島鏈的吉里巴提。

中國的海軍抵不過美國海軍,更遑論美日聯軍。但是中國並不需要發展與美國相等的海軍戰力以使南中國海成為中國內海;她在台灣海峽內有距離優勢,並且在南中國海內也可以提供長程的空中掩護。

因為習慣於和弱國交涉,中國表現出無比傲慢的姿態。如同那無人惋惜的蘇聯,中國堅持必須參與全球所有事務的解決。1999年2月,中國於安理會中動用否決權阻止聯合國維和部隊在馬其頓境內託管土地的擴張,目的只是為了懲罰馬國承認台灣。

為了滿足中國的野心和自尊,柯林頓政府與中國建立「戰略夥伴關係」;但是,若其中一方將彼此關係完全視為零和狀態時,「交往」政策是無法生效的,而快速發展的經濟更可能點燃戰火。

然而,提倡「圍堵」中國的一方亦欠缺戰略性思考,即使其所持的理由完全相反。當中國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時,她並沒有表現出如蘇聯一般的威脅程度,綿延歐亞大陸,危及大陸兩側的美國盟友。「圍堵」中國的政策,將如同經濟抵制行動一般,幾近於宣戰;沒有任何美國盟友會支持這樣的政策。

反應必須根據威脅的程度而定。如果中國堅持其霸權,唯一的方法便是堅決的抗拒,另外加上對其善行之適當的、最好是符合經濟效益的獎勵。但是這些措施必須運斡得宜,以免中國吃掉了紅蘿蔔卻忽視棍子的存在。

但是如果海權國家持續怠惰,中國將持續尋求區域主宰權,以將南中國海納入領域。當中國無可比擬的武力與影響力持續擴大,第一島鏈中段諸島將逐漸默許其權力;她們深知中國將永遠在旁邊。而美國呢?一旦這些國家開始傾向臣服於中國,要再將情況翻轉過來,即使並非不可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是美國與日本重申其對海路之興趣的時機,並且應聯合其他國家,共同維護海洋自由。

有些美國人並不贊成史派克曼的想法,如布里辛斯基(Zbigniew Brezezinski)認為美國應專注於發展對歐洲各國的影響力。如此想法忽略了美國作為海權國家、需要掌控兩邊海洋情況的特質。自1940年開始,建立與維繫太平洋對岸的權力平衡狀態始終是美國安全的基本要素。布里辛斯基堅信美國必須與中國在地緣戰略上尋求共識,以在亞洲大陸獲得一政治立基點;如此觀點透露出提倡「美中戰略伙伴關係」的荒誕想法。與此相反的,中國和美國在地緣戰略上天生就是競爭對手,其在冷戰後期因便宜行事所發展出的聯盟關係至今已經消逝。中國對海洋的野心,如同德皇的「冒險艦隊」,正散發出不容海權國家小覷的訊息。美國安全之海洋基礎的含意為:美國自然的地緣戰略伙伴應為海洋與民主的日本,而非大陸與極權的中國。

我們大致已看過最近幾付為了爭奪歐亞霸權所喊出的價碼—出自拿破崙、希特勒和史達林。但因為美國海外平衡者的角色,使她不能容忍任何在歐亞關鍵土地上所宣稱的霸權。中國在東亞沿岸佔據了中心地位,是當前首選;這不僅是因為中國突然變得強大,而是因為她感受到了正挑動其野心的新契機。中國不再受限於其北境的蘇聯與其南方的蘇維埃盟友—越南。她自蘇維埃壓力下解放出來後,很快地便將戰略矛頭指向東、南方,進逼連結印度洋與太平洋的海域。1992年,中國宣稱其對廣大的東、南海域擁有主權,並且堅持她將以武力來實踐這樣的宣言。此外,孤單無援的緬甸為中國提供了一個立足點,使其得以從雙邊前進至麻六甲海峽。巴基斯坦將印度限制於其土地上,而透過與其巴基斯坦的聯盟,中國又有了一個據點可以直達印度洋。

中國專注於彌補其歷史憾恨,尤其是那些日本造成的侵害,而不願考慮其他國家的權利和利益。

因其區域性且密集性的戰略需求,中國不缺乏亦不需要任何盟友;她只需要區域性的、足以作為嚇阻核武威脅屏障的小型核武軍事力量。相反的,因為美國的海外平衡者角色,她必須擁有足夠的、能夠投射至比大西、印度兩洋總面積還寬闊之太平洋對岸的武力。為此目的,美國需要大量資源,包括其海事武力、核子武器、基地與盟友。日本、韓國與台灣等盟友,促成美國全球性的海事武力,構成美國安全的海洋基礎。

與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日本的聯盟是美國聯盟網絡上的基石。第二次世界大戰暴露日本對來自海上攻擊的弱點。當日本軍隊仍在中國土地上肆虐時,美國海軍已攻陷了日本的後門。日本的戰略地理位置顯示其罩門:只要任何具敵意的強權在東亞沿岸發展其武力,必且肆無忌憚地展現其海事力量,不需侵略,就足以將日本擊垮。早在1942年,史派克曼就已經預見了美國需要保護日本免受蘇聯的侵害;蘇聯面臨太平洋的地理位置早已賦予其機會和野心。1950年1月的中蘇聯盟,囊括了東亞陸權資源,就是以日本為目標。當史達林在1950年6月給予北韓一線攻擊南韓的曙光,捍衛日本的需要是促使美國參戰的主要原因之一。1952年,在獲得美國保護的允諾後,日本終能專注於其經濟發展。同時,日本的海外投資也幫助了亞洲其餘非共產國家的經濟復甦。然而,日本並非僅是受美國保護的獲利者;相反的,日本對雷根總統海事戰略的資助是促使冷戰結束的一大功臣。

日本的戰略地理位置,作為東亞沿岸的前哨圍欄,可以控制所有自海參威出發的蘇聯海軍。藉由控制日本海的海道,美國與日本阻斷了蘇聯對其位在佩托伯夫拉斯克(Petropovlask)與在越南金蘭灣(Cam Rahn Bay)之基地的援助;因其所有關鍵性的支援均來自海參威。發展環繞日本群島之有效的高科技空防與反潛艇網絡構成此海事戰略內在的一部分。日本海空軍在日本海上的偵察機與來自美國海軍基地的反潛戰機在空中交替,向蘇聯發出警訊:即使因為日本政府法令使其無法在集體防衛上發生作用,日本卻已經準備好與美國並肩作戰。

美日聯盟奠基於其海事戰略上的共同利益。美國於1991年喪失菲律賓基地後,使其海洋的延展度受到挫折,因此能夠獲得位在日本的基地就顯得更為重要。就日本而言,與世界首屈一指的海權國家結盟提供其絕佳的安全保障。然而一旦日本覺得無法再繼續倚賴美國的保護,將會發展其專屬的長程海事武力;其中包括在反潛艇戰爭,亦可能是航空母艦等方面的大幅度擴張;也可能是核子武器。日本在美日聯盟架構以外所發展的投擲武力將震盪東亞。

自東亞沿岸伸出,韓半島持續其歷史地位,作為陸權與海權衝突的爭端。身為最後一個列寧式政權,北韓是冷戰的孤兒。失去了俄羅斯的安全保障後,平壤不能再從俄中對立當中獲益。中國於1992年對南韓的外交承認顯示其已放棄了北韓。北韓的經濟已經危險到令眾多人民挨餓的情況,而其政權仍試圖在發展彈道飛彈當中獲得安全與利益。即使美國力圖制止,北韓仍傾向繼續其核武計畫。以核武威嚇日本與南韓可能在北韓的計畫內,作為防止其被南韓統一的工具。

日本,因其戰略弱勢以及在韓半島的大量資金,極度關切半島上的情勢。因為日本過去對韓國嚴厲的殖民統治,如今她對韓半島上事件的影響力極低,而必須仰賴美國以牽制北韓。但是美國不能期待日本會支持任何無法符合其安全需求的、與北韓的交涉。

美國一直尋求中國協助解決韓國問題,因此給予其極大的影響力。美中在韓半島上有些許共同利益,沒有任何一方希望見到北韓突然崩潰。而南韓在見到西德與東德合併後所承受的經濟衝擊後,已經不再像冷戰剛結束時那般熱切地期待統一。中、美、日三國的共同利益在於不要一個統一的、擁有核武的韓國,並且沒有任何一方希望韓半島上發生戰爭。

但是就長期而言,美中在韓半島上的利益並不可能一致。中國不願見到南北韓以南方的模式統一,尤其當美國的勢力還駐紮在此。統一的韓國若與日本結成聯盟,勢必為北京更不願見到的發展。

諷刺的是,北韓正日益減損中國的利益。平壤在1998年8月發射彈道飛彈,此乃史上頭一遭有國家在邊境試驗此類武器。此舉動刺激日本國會快速通過新的美日防禦綱領;此法案自1998年4月就一直延宕於國會,因害怕刺激中國而遲遲未決。中國繼續堅持日本應該特地將台灣排除於「日本鄰近地區」的定義之外,但是日本不能也不願如此聽從。

北韓的飛彈試射同時促使日本與美國開始合作發展戰區飛彈防禦(Theater Missile Defense, TMD)。日本長久以來一直猶豫應否發展戰區飛彈防禦,部分因為經費考量,但大部分是因為中國的脅迫。然而北韓的威脅加強了戰區飛彈防禦對日本的吸引力,即使其技術發展仍須一段時間。

1999年3月,當日本的沿岸守衛隊(海洋安全組織)追逐兩艘北韓諜船不及之後,小淵惠三政府核准日本海軍(海上自衛隊)以武力將其限制在日本海域。這兩艘諜船明顯地參與在日本的間諜活動,並且將毒品與高科技設備走私至北韓。此時,最多只是警告性的開火,並且那兩艘船也得以離開。但是在2001年12月,日本的沿岸守衛隊卻圍堵了一艘北韓諜船。當這艘船以火箭發射手榴彈攻擊日軍,沿岸守衛隊便以機關槍反擊。該艘北韓諜船隨後自行引爆,所有船員全數喪生;此艘船沈沒的地點恰好在中國所宣稱的專屬經濟海域內。

儘管有中國的抱怨,日本仍繼續該船的搶救計畫。在此需強調的是,當日本於2002年5月開始其調查時,一艘剛果級的日本神盾艦正盤旋於其海域之上。如此清楚地解釋了北韓不僅挑起中日之間的緊張狀態,更激起日本對抗中國的意願。6月時,搶救成果證實該北韓諜船的確攜有投擲手榴彈的裝備。但此北韓事件並非唯一令中日關係緊張的原因,台灣議題亦為其中原因。

韓半島的安全始終被認為與台灣海峽的戰略平衡相關。1950年時因為中國加入韓戰,促使杜魯門總統令美軍第七艦隊進入台灣海峽,讓中國無法以武力取得台灣。如今,北韓的彈道威脅使得日本更願意提供美國有限的後方支援以防範緊急的韓國事務。中國害怕新的美日防禦綱領可能預告日本將在另一場台灣海峽危機中支援美國;中國更嚴詞抱怨日本的飛彈防禦系統將提供台灣保護傘,如此將令此頑強的島嶼更加遠離北京的掌握。

中美關係最緊張的一點在台灣,因為台灣議題觸及到中國的中央權力。在北京,沒有任何角逐權力者承受得起對台灣採取溫和態度,中央政府甚至可以透過民族主義來號召群眾支援台灣議題。因此美國不應該冒險在觸及主權的核心議題上將北京逼到角落,因為在美國定義之下為理性的議題也許無法中國並不如此認為。

台灣目前是一個民主政體;因此陳水扁總統需要在其選區內表現進步與逐漸脫離中國的姿態。尤其中國現正運用其市場力量以促成其經濟獨立,同時尋求孤立陳水扁政府。美國明白,假如其違背52年以來保護台灣免於軍事侵佔的承諾,將令所有東亞國家對她喪失信心;首先就從日本開始。理所當然地美國不願與中國發生不必要戰爭,也不願令中國受到台灣刺激;但是以武力征服台灣將是無法令其接受的行為,並且一旦中國貿然採取行動,勢必將招致美國的軍事反應。任何對北京暗示美國將不會協助台灣抵抗侵略的行為將違反美國與日本的戰略和國家利益。

核心問題在於北京堅持其有權將台灣納入統治,且不容許其他國家享有此等權利。當其他國家可能從其邊境獲利時,將默許中國的行為;而美國是唯一有能力與中國相抗衡的國家。因此,困難處在於美國如何平衡在將中國逼至角落、以及阻止中國用武力或脅迫「收復」台灣的義務之間的風險。

若中國成功以征服或恐嚇將台灣納入其政權,將造成可怕的結果,尤其對日本而言。佔據台灣將令中國在第一島鍊中擁有一關鍵要塞,並且將誘使北京計算如何控制日本;但是日本將進行抵抗。失去對美國保護的信任,日本將不得不發展長程海事投射武力以保護其通訊航道(sea lanes of communications, SLOCs)。對於亞太地區,此結果將會導致更不穩定的情況,因為很少國家相信日本。

新孤立主義認為,如果美國從東亞退出,中國和日本將被迫解決彼此間的歧異,且日本再也不能繼續搭美國的便車。然而這樣的說法有待商榷。如果美國希望將其安全警戒線限制在其海洋範圍內—即格陵蘭島至關島弧線,她將無法如新孤立主義所主張一般,繼續保有其海外平衡者的角色;因為美國必須維持兩大洋對岸權力平衡的狀態,但是她無法不在其沿岸建立盟友或基地便達成此目標。此即何以位於美國本土的空軍無法取代在兩大洋前哨之軍力部署的原因。

若無美國在東亞維持秩序,中國與日本之間潛藏的衝突極可能失控。在中國與日本之間,即使其經濟日趨互賴,仍潛伏一股難以控制的衝動。此外,韓半島問題也是兩強之間難以控制的變數。即使美國離開此區,她也可能會被迫在更不利的情況下返回。因此,對美國而言,最好情況是維持積極部署,並增強區域平衡的鮮明度。

歐亞是美國必須在冷戰中圍堵蘇聯的重大利益所在地。因此即使在冷戰結束後,就美國戰略而言,仍需同時在歐洲與東亞維持軍事部署和聯盟。孤立主義對海權國家來說,絕不會是個理想的選擇,因為如此將賦予敵方所有優勢,包括使用武力的時機與地點。此即為何英國在1940年受到侵略時並未退縮的原因;相反的,邱吉爾在地中海採取積極的海洋戰略對敵。英國知道她無法贏得戰爭,但其地中海戰略令其得以支撐到美國援軍的再度到來。作為全球海外平衡者的歷史經驗讓英國瞭解到,孤立主義對海權國家而言是最危險的戰略。

海權國家掌握了決定性的關鍵武力,包括跨洋的艦隊調度、海上封鎖、控制能夠直搗敵人核心的機場與基地。海權國家同時亦享有戰略上較高的彈性,如麥克阿瑟將軍於韓戰時從敵線背後的仁川登陸。利用臨海國家擁有的彈性與機動性,海權國家在近代歷史中贏得了所有大型全球性戰略競賽。作為陸權與海權聯軍統帥,海權國家連番擊敗了曾經稱霸歐洲的拿破崙、希特勒和蘇聯。提倡美國採取新孤立主義政策者,錯讀了這段歷史。

自2001年9月11日起,中國便一直對抗其邊境因美國在阿富汗採取之軍事行動以及和巴基斯坦合作所引發的糾紛。在海岸線周圍,中國也不甚滿意當前的狀態。日本正放棄一些憲法上的規範。小泉政府不願重蹈波灣戰爭的覆轍,因此日本採取異於往常的速度提供美國戰爭以外的海事支援,包括為印度洋上的美國軍艦添加燃料。小泉政府的舉動暗示其相信日本應放棄在1972年時為安撫中國所採行的憲法規範,其限制日本參與集體自衛機制。但是中國卻欠缺譴責日本提供美國支援的立場。

在其餘案例上,最明顯的是確保波斯灣對工業國家的石油提供。此涉及美國對抗恐怖主義的戰爭,以及因為伊拉克尋求大型毀滅武器所造成的威脅。然而因為太平洋關係到世界經濟的成長,更有必要在東亞建立一穩定的權力平衡,此任務將影響全球安全,不容美國輕忽。

總而言之,我必須再度強調,我相信台灣在美日聯盟的保護下安全無慮。大部分的美國人,以及我相信大部分的日本人也有同樣的想法,欣賞台灣在經濟上以及自1991年轉型為民主共和國的非凡成就。如果台灣努力的結果最終成為中國武力侵略下的犧牲品,他們一定會深感遺憾和同情。美國同樣也對西藏深表同情,但是在當前情況下,美國並不會為西藏人民的苦難作最後的犧牲。那些受苦的人民與台灣人民一樣值得欽佩,但是捍衛作為海島的台灣恰好是在美國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並且,最重要的是,對於美國作為海外平衡者的國家戰略利益亦相當重要。

就我而言,台灣無須擔憂沃夫維茲(Paul Wolfowitz)在回答一向偏袒中國之報社記者的問題時所表示的美國「反對」台灣獨立言論,因為,行動勝於空談。前美國行政部門發表過許多有時是違反美國重大國家利益的言論,如柯林頓總統在中國的九天訪問。布希總統與其行政幕僚,包括國防部副部長沃夫維茲與助理國務卿亞米塔及(Armitage),均強烈支持台灣的民主政治。美國於1776年宣布脫離英國獨立,但是美國,和在美日聯盟保衛下的台灣一樣,不需在2002年宣佈獨立。

甘迺迪總統曾經說過,雖然所有的男性與女性均應擁有相等的機會,但並非所有的情況都是公平的。台灣不同於西藏,但是卻和美、英、日一樣,是個島嶼和海洋國家;其同樣幸運地位於世界最大洋、同時也是當前世界經濟中心的重要海道上。自1945年起,美、日、韓、台因抵抗陸權稱霸的企圖而獲利匪淺。中國擁有極大的經濟潛力,但同樣也面臨許多棘手的問題。中國的轉型極為重要,但若其當前的集權政體仍繼續以民族主義強加其意志於鄰國及南中國海之上,美、日、韓、台的自由與富裕情況將受到威脅。但是若此因快速海道所連結的四國持續其對抗陸權的聯盟,不僅得以擴大她們在二十一世紀持續繁榮的機會,使中國轉變成為一個較和善國家的可能性也會相對提高。

(翻譯 鍾秋惠 台大政治系國際關係組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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